孟曉雨轉學的速度很快，第二天就連人帶物在一中的校園裏消失的幹幹凈凈。

她消失的太快, 班裏的人自然好奇是出了什麽事,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墻，很快就傳出來她剪斷星河的吉他弦, 想讓她出醜的事, 並且事情敗露後, 拒不認錯，這才夾著尾巴逃跑了。

後來又衍生出了好幾個添油加醋的版本，但星河卻沒有心思去管，她目前正跟她的準男朋友一起頭懸梁，錐刺股的努力學習, 不肯浪費一分一秒。

臨近年關, 北方的天氣也越來越冷，星河每次從被窩裏爬起來，覺得簡直是一場修行, 通常都是直接跑步下樓, 跟著她的準男朋友去食堂吃早飯, 再一起去班級, 抱著暖氣緩個半天，再進入學習。

一中的高三也從現在終於有點高三的樣子了，寒假一直到臘月二十九開始放，放到初七開學，等回來後，周六也要開始上課。

夏夜趴在桌子上, 看星河給他批著語文試卷，才發現，原來和一個人一起朝著一個目標努力的感覺是如此美好。

一起讀書，一起做題，偶爾會為了一道題的解題方法爭論不休，偶爾還會被她的準女朋友打手板，但是他相信，無論過去多久，他都會記得有這樣一段日子，讓他累，且幸福著。

“夜哥，你敢不敢收起你那副癡漢的樣子？”林堯一轉過來身子，就看到夏夜正癡癡的望著他的仙女姐姐。

“我的同桌，我想看就看，你管的著嗎？”夏夜連餘光都沒施舍給他。

“切。”林堯也不在意，沒忘記自己轉過來的目的，“仙女姐姐，寒假你什麽打算啊？”

星河的手一頓，是啊，快寒假了，也快過年了。

從小到大，她好像……就沒有正兒八經的過個年，跟著何素文的時候，何素文的一顆心都掛在星培林身上，所以從沒有帶她過過年，到了星培林那邊的時候，畢竟名不正言不順，就沒被林家，星家接受過。

這麽算起來，她好像一個年也沒有過過。

不過也還好，沒有嘗過過年的滋味，所以也沒什麽覺得可惜的。

“可能就是在家裏刷題吧。”星河說。

“學霸，都到年末了，咱能不能放松放松？”林堯無奈的問。

星河挑眉，“怎麽？有安排？”

“是啊是啊。”林堯說，“我們家不是有個滑雪場嗎？打建好之後，我還沒去玩過呢，正好趁著我過生日，咱們去玩幾天，行不？”

“不是，你怎麽不問我去不去呢？”夏夜忽然從旁邊起身。

林堯看了他一眼，“你現在都要成仙女姐姐的腿部掛件了，只要仙女姐姐去，你還能不去？”

夏夜：行吧，他竟然無法反駁。

“所以，你去不去啊，仙女姐姐，你要是不去，夜哥也不去，夜哥不去……”

“我去。”星河打斷他的話，不想聽他長篇大論，寫小作文了。

於是，星河一半的寒假假期就這樣安排下來。

但是令她頭疼的，還是如何和她那個外公和媽過年，真是想想就頭疼。

年二十九那天，星河在學校折騰到下午，才坐上最後一班車回家。

進了門後，外公正在廚房裏炒菜，見她進來後，也只是瞧了她一眼，沒有說話。

她嘆了口氣，上前接過外公手裏的鏟子，“您去一邊坐著吧，我來做。”

外公又看了她一眼，去了外面坐著。

星河把旁邊備著的菜炒完後就端到了桌上，兩個人相對無言的吃著飯。

“您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吧。”星河看他幾次欲言又止，知道他有話要說。

外公放下筷子，“明天就是年三十了……”

“嗯。”星河夾起一筷子菜，繼續吃。

外公拿起筷子使勁往桌子上一放，“就知道吃！長輩在說話不知道嗎？你的家教去哪兒了？我告訴你，想當年，在咱們家，女孩兒可是不準上桌吃飯的。”

許是特別氣憤，外公說完這幾句話，胸膛不停的起伏著。

星河把嘴裏那口飯咽下去後，才把筷子放下，“第一，您也是說了，那是在過去，現在男女平等，沒什麽男女不能同桌的說法；第二，”她擡頭看他，聲音有點冷，“我沒有父母。”

外公又被她懟的一口氣上不來，連著咳了好幾聲。

星河抿了抿唇，“好了，您想說什麽就說好了，我聽著。”

外公喘了幾口氣，說：“明天，我想讓你媽出來，咱們一起過個年。”

“那恐怕這年是過不好了，說不定還會出喪事兒。”星河平靜的說。

“你……”外公又咳了兩聲，嘆氣：“她最近已經好多了，都能認出我了，還經常向我問你的狀況……”

“她是您的女兒，您想讓她出來就出來吧，不必跟我商量。”星河直接端著碗起身去了廚房，把剩飯倒掉，回了自己的房間。

年三十這天，星河完全是被煙花炮竹的聲音吵起來的，村子裏不禁鞭炮，從早到晚的放個不停。

剛聽到聲音的時候，星河還以為爆炸了，差點一下子從床上滾下來，等到醒神後，才發現是鞭炮的聲音。

她摸了摸枕頭下的手機，才早上七點，她無奈的把手機一扣，想逼自己再睡幾個小時，結果還是在持續不停的鞭炮聲中無奈起床。

她起來時，外公並不在家中，她只好隨便對付吃了一口，順便研究了下冰箱裏的菜，計算著今天做什麽菜。

先把肉類拿出來解凍，再把所有菜切好備齊，再把需要燉很長時間的雞扔進鍋裏，接下來就等著好了。

最後，在一片霹靂哐當，油煙繚繞中，算是做好了六菜一湯，做完後，星河也沒了胃口，只感覺自己全身都是油煙味兒，就先去沖了個澡。

再出來時，便發現何素文已經坐在了桌子前。

她的腳步生生的頓在門口，有些無措。

“還楞著幹什麽？趕緊過來吃飯。”外公招呼道。

星河捏了捏指尖，一步一步走過去，坐好，眼光瞟向何素文的位置，卻發現她也在看著她，眼神裏有些迷茫。

“怎麽了？不認識了？你不是天天念叨她嗎？這是你女兒，星河。”外公看上去心情很好。

“星……河？”何素文迷茫的看著她，忽而眼光一亮，抓住她的手，“你爸爸呢？那個女人死了沒有？星河，你幫幫媽媽，幫幫媽媽，只要她死了，我們一家三口就能永遠在一起了……”

星河閉了閉眼，把她的手指一點一點掰開，“你想都不要想，星培林早就已經不愛你了，這場夢已經做了二十年，該醒醒了。”

“我就知道……我就知道你也被那個賤人蠱惑了，你爸爸也是，你們都被那個狐貍精蠱惑了！你是我的女兒，你是我的女兒啊！”

“我寧願不是你的女兒！”星河蹭的一下站起來，甩開她打在自己身上的手，眼睛裏一片赤紅，“你根本……不配做一個母親。”

星河出門的時候，天已經暗了下來，旁邊聚了幾個小孩兒在放鞭炮，有的家裏還掛上了紅燈籠。

村子不大，沒一會兒就走到了頭，可能是過年的原因，往常開著門的小店此時都關了店，最後，星河只找到一家還開著的羊湯店。

她推門進去，濃郁的羊湯味道撲面而來，老板聽見聲音轉過頭來，有些詫異，“是要喝羊湯嗎？”首.發.資.源.請.關.註.公~眾~號：【A .n .g .e .l .推 .文】。

“嗯。”星河點頭，“還可以做嗎？”

“可以可以，你先坐著，我去幫你盛，還吃別的嗎？”老板往後廚走。

星河掃了一眼墻上的菜單，“再幫我上一份小份的小油餅，謝謝。”

“好嘞，馬上就好。”

星河坐在座位上楞神，起初她聽到外公說何素文的狀態好轉時，還真抱了些希望，沒想到，還是一樣沒變，發起瘋來就想殺了她，不發瘋時，就一直讓星河幫忙殺了林蕊。

她低頭冷笑，有時候她甚至都想過，為什麽何素文不親自去殺了林蕊呢？那樣，她是不是就能解脫了……

“嗡——”

一陣手機聲突然打斷了星河了思路，星河看了眼屏幕，深吸了口氣，接起電話來。

“餵。”

“過年好啊！”夏夜的聲音從聽筒裏清晰的傳出來。

“過年好。”星河吸了吸鼻子。

“……你在哪兒呢？”夏夜問。

“在家裏啊，正準備吃飯呢。”星河說。

“羊湯來嘍——”老板端著碗羊湯，從後廚吆喝著出來。

星河連忙捂住了聽筒，可惜為時已晚。

“這可被我逮著你撒謊了啊，怎麽？過年和別的小男生約會了？”夏夜在那邊不爽。

星河笑起來，“是啊，小男生還很帥呢。”

“敢跟別的人跑路，看我不把你腿打斷！”夏夜威脅道，“好了，我先不跟你說了，家裏出來吃飯，我要過去敬茶了。”

“好，快過去吧，幫我給叔叔阿姨問好。”星河說。

“好嘞，我先掛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掛了電話後，星河的心情算是好了許多，還給通訊錄裏的朋友一一發去了拜年信息，由於是過年，星河也不願意耽誤老板關門趕回去回家過年，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了這一餐，利落出門。

再出門的時候，空中已經飄下了細碎的雪花，街道上空無一人，星河圍著村子走了兩圈，最後只得回了家，正廳裏外公和何素文坐在一起看著春節晚會，星河勾了勾唇，原來，她面對別人時，是正常的狀態啊。

她不願再進去刺激到何素文，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，連燈也沒開，便直挺挺的倒在床上。

忽而就想起了夏夜，他們家的年，應該過得很熱鬧吧，剛剛電話裏聽見，有很多人的聲音，應該是一個大家族一起過吧。

他那麽好，應該很討長輩喜歡吧，興許還會收到很多紅包，可能還是孩子王，帶著弟弟妹妹打游戲的時候分分鐘carry全場。

“嗡——”

手機又突兀的響起來。

星河摸了摸，接起來，“餵。”

“你在哪兒呢？”夏夜問。

“啊？”星河有點懵，心裏卻突然有種莫名的預感，從床上蹭的一下坐起來。

夏夜笑了笑，“想不想見我？”

呼嘯的風，裹著他的聲音，一股腦的全鉆進了她的耳朵裏。

“你……”星河的聲音有些抖，卻已經摸著黑去地上找鞋子了。

“快出來啊，凍死我了。”夏夜說。

星河踩著鞋子，跌跌撞撞的往外跑，剛推開門，就被灌了一胸腔的冷氣，但她卻覺得，整個心房裏，比火爐都暖上幾分。

她打開大門，發出陳舊的吱嘎聲。

門外的那人披著一身月光，揮著手機朝她笑，眼睛裏有種驚喜達成的小得意，說話的時候嘴巴裏呼出一圈一圈的熱氣。

“我們一起過年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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